日光在沉厚的羊毛氈漸漸消逝了。不是瞬間全部消逝，是在一綹一綹一絲一絲的羊毛間一點一點消退。
羊毛水紋，彷彿在日光的流動裡活躍了來。
這是曾經活過的一隻羊的皮毛。羊被宰殺了，洗淨了血跡，處理傷口，經過硝製或曝曬，經過防腐、除臭或軟化的繁複手段；一張羊毛氈，擺置在客廳中，使人渾忘了它曾經是活著的一隻羊的一部分。
有機的生命變無機的物質，無機的物質供養著有機的生命，我們怎麼區分「有機」與「無機」的差異呢？
日光彷彿比我們更確定羊毛氈是活著的有機體，仍需愛撫、需體溫，需親暱告別，需眷戀，需孤獨。
有人類的愛是沾帶血跡與殺戮的。
很早的人類就知豢養羊群，為的是汲取牠們的，是宰殺後食牠們的，剝取牠們的皮，製衣服、褥氈或蓬帳。
一個征戰歸來的帝王，睡躺在羊毛氈。他在民眾軍士的歡呼中進城。他時從躺臥的姿態立身，舉手回答群眾的致敬。但部分時間，他獨陷於沉思中。他戴著紫瑛石戒指的手，無限柔婉撫摸著羊毛氈細細的紋理。他感覺羊毛在他指間的糾纏，感覺紫瑛閃爍的寶石的光幽微映照在潔白羊毛間詭密的變化。像一種符……（内容加载失败！）
(ò﹏ò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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